梦回老屋

2016-11-15 11:10:09 [作者:吴智慧] [责编:张鼎峰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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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秋十月,丹桂飘香。坐在办公室,暖暖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,如金色的瀑布一般泼泻在我的身上。抬头远眺,便可望见通向我的老屋的那条宽敞新街。老屋的记忆顿时浮现脑际。

老屋在县城的西郊。老屋背山面水,后面是低矮起伏的丘陵,前面是一方十几亩的水塘。风水先生说,老屋的风水很好,“前有照后有靠”。

老屋是祖父母建的,大约是在上世纪60年代末建的。那时我还很小,老屋修建的情景很模糊。老屋是三空砖瓦房,属砖土结构。砖,是从更老的房子拆下来的青砖;土,是从山上挑来的黄泥土。老屋刚刚修建的时候,是我们小山村里最漂亮的新房。那时,我们那条穷山沟里,大部分都是些低矮简陋的土砖房,后来村里才逐渐盖起了青砖青瓦的瓦房。到了80年代又相继翻盖了红砖红瓦、墙壁贴瓷砖的新房。三十几年时间里,山村的住房一年比一年漂亮,一茬比一茬宽敞。我家的老屋从没做过修整、翻新,一直保持着原生态。老屋很破旧,很土气,甚至很简陋。

童年的时光,大多是在老屋度过的。

老屋不大,里面的摆设也很简陋,可以说毫无华丽的装饰,但一家人生活在这里,从未感到枯燥和无味。老屋里每一个角落,都有无数叠加的足迹,那样熟悉,那样温馨。自我出生以后,老屋里又多了一个孩子的笑声,可以说,老屋几乎盛满我儿时所有快乐的记忆。

老屋有我童年时的快乐回忆。还记得我大约五六岁吧,有次突发奇想,央求从不唱歌的奶奶唱歌给我听。经不住我的软磨硬泡,奶奶边烧火做饭,边仰头朗声唱起来:“东方红,太阳升,中国出了个毛泽东,他为人民谋幸福,咕啰哎呦……”刚唱到这儿,灶上壶里的水从壶嘴冒出了,原来是水开了。奶奶不唱了,指着壶笑着说:“说了我不会唱,你呀,还叫我唱!你看水壶都笑话我啦!”我被逗得笑弯了腰,至今还清楚地记得这件事。奶奶那一代人对伟大领袖毛主席这个救民于水火的大人物,是无比崇敬的。她一生只学会了一首歌,便是这首《东方红》。

老屋旁边的房子是上世纪80年代父母建的。三空两层砖混结构房子,刚盖起来的时候很新潮,在当时的山村里是一个洋房。我是在这栋老屋里长大的。还记得,每当快要过年的时候,白天做了一整天集体工的父母,到了晚上,一盏幽暗的煤油灯下,累了一天的父亲坐在炕凳上一支一支吸着旱烟。忙里忙外的母亲为我们缝制新衣,一针一线纳着布鞋的底子。我津津有味地看着借来的讲邱少云、黄继光和雷锋故事的连环画,弟弟妹妹围着父亲央求他讲花鼓戏《刘海砍樵》的故事。

老屋有着别样的风景。一到春天,桃树、李树、橘子树、枣子树花满枝头,生机勃勃。每到夏天,屋后的菜园里长出豆角、黄瓜、茄子、辣椒等各种蔬菜,牵牛花也爬满土墙,花果飘香。老屋的神龛前的八仙桌上放着一台座钟,一到整点时,就当当响起,一点响一下,十二点响十二下,响声让老屋洋溢着生气。座钟指挥着我们一家人起床、上学、出工、吃饭、睡觉。堂屋挂着小广播,天天播放着新闻,播放着《东方红》等革命歌曲。

老屋的前坪是我童年时的乐园。一群小伙伴经常玩“老鹰捉小鸡”的游戏。大家推选出一个个子高、力气大的人扮“母鸡”。我因为跑得快,鬼点子多,常常扮“老鹰”的角色。其他小伙伴都扮“小鸡”。最快乐的是,在游戏中被“老鹰”捉住的“小鸡”要向“老鹰”“朝贡”薯片、黄豆之类的小零食。最有趣的游戏是玩“捉特务”。小伙伴们推选出几个“小坏蛋”扮“特务”,其余的人扮“解放军”。双方拿着木头削成的手枪和长枪当做武器,东躲西藏,斗智斗勇。“解放军”想方设法揪出躲藏的“特务”,“当官的”用手枪指着他们的头,“当兵的”用长枪押着他们,在村里游行示众,在老屋的前坪开审判会。小伙伴高呼着 “打倒蒋介石”“打倒美帝国主义”“我们一定要解放台湾”等口号。宣判完毕,当场执行“枪决”。 “特务”被“枪决” 之后,小伙伴们欢天喜地,活蹦乱跳。欢呼声响彻整个老屋。

老屋门前的水塘是我少年时代的游泳天地。夏天,放暑假了,小伙伴们天天泡在水塘里,游泳,打水仗,捉鱼,摸田螺……游泳时,仰泳,蛙泳,自由泳,样样精通;跳水,潜水,踩水,个个里手。打水仗时,木瓢、木桶、木盆,一起上阵。沿着水塘比赛捉鱼、摸田螺,比谁捉的鱼种类多,摸的田螺个头大。最难忘的是,有一次玩捉鱼比赛的时候,有着“调皮王”之称的狗乃,一心想争当冠军,忘乎所以,双手在水中乱摸,结果摸进塘岸小洞中的手被大黄鳝咬了一口,误以为被蛇咬了,哇哇大哭。狗乃和小伙伴们都被吓得从水塘里跳上岸,连衣服也忘记了穿,赤条条地奔回家,找大人抢救被“蛇”咬了的狗乃。焦急的大人们仔细一看,狗乃原来是被大黄鳝咬了一口。望着赤条条的我们,大人们笑得前仰后合。

老屋留给我太多太多美好的回忆,仿佛一张张老照片,珍藏在我的记忆深处,那样亲切、那样温馨、那样醇美。老屋有我童年和少年时最甜蜜、最幸福、最难忘的回忆。

老屋,永远留存在我心灵深处,永远在我心头萦绕……

老屋,是一坛陈年老酒,是尘封的记忆,是灵魂的家园,是精神的栖息地。离开老屋三十多年的我,常常梦回老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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